星期四, 3月 01, 2007

到馬拉威的開始

原寫於2004年9月

前往馬拉威對我而言是一個新的經驗,因為我去年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國家的存在,更別說對他有什麼樣的認識,他周邊的鄰國坦尚尼亞、莫三比克、辛巴威名氣都比它還大(最起碼在文獻中出現過幾次),因此,我要去的是一個我一無所知的國家,而我對我將要面對一個月的生活與工作,也同樣沒有概念。儘管,在網路上看了些資料,也聽過一兩個人談過馬拉威,看過一些照片,但這些話語怎麼樣都無法跟我腦中的知識庫、經驗庫有任何連結,照片只是照片,而數據也只是數據。

與其他人的興奮或期待相比,我一點感覺沒有,沒有焦慮不安,也沒有興奮期待,我想,那是因為當初並非不是我「自告奮勇」地想要探索非洲大陸,所以才有這個機會,而是,漫不經心地想試試看能不能申請到印度的經費,卻意外變成參與前往馬拉威的一個見習計畫。當下我是很掙扎的,畢竟,我要參加計畫書口試,又要前往印度,我似乎沒有心力前往一個陌生的大陸,而且一待就要待一個月,一個月是一個普通學生暑假的一半,但對於一個研究生而言,這段時間最起碼能完成一部份的田野,也可將畢業的時間縮短一個月。我決定把球丟給我媽媽。

以往,只要我說要出國,我媽一定反對在先,妥協在後,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爽快地答應讓我去印度和非洲,讓我很錯愕。為我寫經費申請推薦信的所長也對我說:「我想,應該是老天爺想讓你做些什麼事吧。」我常常遇到很多挫折,或意外的經驗時,也這麼對自己說,因為,自己常常被一些「球」撞來撞去,撞離開原有的軌道,往另外一個軌道跑,而自己也因此而有了改變。於是,我開始為前往非洲而做了心理準備:來吧!!

話雖如此,但可能不是自己原先準備要去的,還有與非洲大陸有著文化、歷史上的距離,使我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好好做做功課,更無從跨越那段隔閡。直到我去了馬拉威,一直到我回台灣前,這種距離感始終揮之不去,這問題讓我跟醫療團的陳醫師談了許多次,我想釐清的是,我自己的問題,還是這真的是個大問題。不過,後來我才發現,這問題似乎不只出在我身上而已,只是我自己想要正視這個問題罷了。

過去在東南亞,我心裡都會冒出一個聲音:「他們好可憐。」但是我到了馬拉威之後,卻這個聲音從來沒有在心中出現過,到底是我看事情已經懂得「去可憐化」了?還是我跟他們之間的距離大到我完全就是個「客觀」、不帶感情的人呢?陳醫師總是說,歐洲人、白種人總是帶著「愿罪」來非洲服務,因為他們過去殖民了非洲,造成非洲今天這般光景,所以,抱著負責的態度前來,加上他們的祖先曾經在這裡生活過,他們也想看看祖父、祖先來過的地方;但黃種人不同,在歷史上沒有淵源,便能以客觀的態度來看待事情,以及為他們服務。然而,這種「客觀」是否真的值得存在?我心中始終抱持著疑問。那有點像是水災發生,氣象學教授還在抓著理論,談著基本的氣象學定理,至少,我自己很多時候看到馬拉威所謂的「問題」時,只能用後殖民理論或是全球化的觀念來解釋,這很容易就能解釋得通,但這是一種失去熱情的表現,無助於去瞭解眼前的問題。當你對一個文化、一個國家、一段歷史有所謂的「責任感」時,這樣的熱情才可能引發你的付出,也因此才能為你和這塊土地劃上連結。所以,「客觀」的觀察是不是好的?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但是,這只是我回台灣之前,丟出來的問號,我知道才一個月的時間,並不足以讓我找到答案,而這個問號,或許能成為我下一次到非洲的動力。果然,回台灣的漫長的飛行過程中,我讀著一本描寫非洲問題的冷硬的書,竟然發覺過去在台灣讓我讀不下去的冷硬的、陌生的文字,在那段時間,竟然能輕易閱讀與瞭解—雖然裡頭舉的例子是奈及利亞—我才真的發覺,雖然我沒有任何答案及太多的觀察瞭解,但這一個月最起碼讓我跟非洲建立了一個連結,非洲之於我,再也非遙不可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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