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10月 29, 2007

走出灰暗期待希望的中寮鄉


夏天的某個早上,到了南投縣中寮鄉的溪底遙學習農園。沿著孩子們的笑聲進入了樹林後的空地,一群孩子們專心地做著風箏;他們是教會的小朋友,來到溪底遙「見學」,學習鄉下的生活童玩,學習自己製作玩具。

一早,從進入竹林砍竹子開始,削竹子,糊上報紙,手忙腳亂地做成一個風箏。而後,努力試著讓他乘風飛起。在一旁忙著幫其他孩子們把風箏做好的廖學堂,一邊汗流浹背地指揮著抓著風箏線不放的孩子們,如何讓風箏飛起。拉著風箏線的孩子帶著一臉驕傲的神情回來,好像不曾放過風箏一般的驚喜。

我們忍不住想:「現在的孩子,過著什麼樣的童年?」速食店的漢堡、樂高積木、電動玩具、安親班、美語課...,或者還有一些孩子沒太多錢過這樣的日子,於是放學後閒晃,專注看著電視...。應該給孩子什麼樣的教育,孩子們應該怎麼樣長大?有一群大人為都市的孩子設計了有趣的自然學習活動,也為鄉下孩子設計了屬於鄉下小孩的自然學習教室,讓他們能自在當個「鄉下孩子」:從遊戲中學習。

這些大人是溪底遙學習農園的廖學堂、馮小非,利用當地就有的資源以及溪底遙販賣農產品的些許盈餘,為中寮的孩子們打造一個自然的學習教室。馮小非是這麼說的:


希望免費的提供教學,讓在校內比較跟不上進度的的小孩,到這裡來,用不同的方式學習。透過種菜、養蚯蚓、數蝌蚪的方式,把數學悄悄帶進,而後再透過延伸的閱讀,讓他們學著表達、書寫,而圍棋課程則讓孩子學會安靜、取捨,我們希望在每週2次的相處之中,讓孩子們發現,學習是有趣的,學會跟大自然相處,就是一種能力。
(圖:阿潑)
他們堅持孩子們必須自己動手做玩具,即使是釣魚,也得自己學會作釣竿:從動手做當中學習,而後得到一個經驗。廖學堂也引用詩人吳晟的詩,表達他對這些孩子的期盼:

在沒有掌聲的環境中
默默成長的孩子
長大後,才不會使盡手段搶鏡頭
不習慣遭受冷落

在沒有玩具的環境中
辛勤地成長的孩子
長大後,才不會將別人
也當做自己的玩具

在沒有粉飾的環境中
野樹般成長的孩子
長大後,才懂得尊重
一絲一縷的勞苦
才懂得感恩

當多數人團著奇花異卉
齊聲讚頌
孩子啊!你們要多注視
隨處強韌地生長的小草

吳晟〈成長──向孩子說之二〉


他們,都想為中寮的小朋友,帶來一點希望。

失去希望的明星災區?

中寮是個默默無聞的地方。即使曾因為外銷香蕉而繁榮,但趨於沒落後,為了攢點錢,地方官員將一片青山綠水送給了台電興建變電所,利於「南電北送」,一座座高壓電塔像一個個鐵製怪獸一樣,矗立在這曾是促成香蕉王國美名的農地上。即使如此,中寮的功勞與犧牲,仍然不被文明又優越的「進步繁榮的台灣社會」所看見。

直到1999年,九月二十一日。一隻大地牛翻身,將台灣中部地區震得四分五裂,那一瞬間,鄰近震央的中寮變電所受到震損,造成全台大停電,恐懼更形加深。但來不及反應的中寮鄉民,逃不出他們信任的土地暗夜的襲擊,耗費一生維持的家毀了,親人的生命也被奪走。中寮鄉行政中心永平村兩條大街幾乎全毀,全鄉共二千五百多間房舍倒塌,179條生命消失。八成以上的屋舍毀損,死亡失蹤比例全台僅次於石岡,南投縣死傷人數僅次於埔里。

中寮成為明星災區,救援物資不斷進入,以苦難換得關注,卻無法改變這個農村的悲劇情節,災後的失去希望,讓中寮鄉的自殺率攀升。根據中國醫藥學院環境醫學研究所長郭憲文指出,在災害發生後第一年間,台中縣和平鄉、南投縣中寮鄉男性自殺死亡人數有明顯增加,而台中縣新社鄉、南投縣中寮鄉女性自殺死亡人數也有增加。數據顯示,八十八年台灣地區自殺死亡率為十萬分之10.36,而南投縣則是十萬分之16.70,其中中寮鄉是十萬分之38.74,集集鎮是十萬分之32.38。自殺率是原來的三倍。(2000/12/15,二千年中日回應九二一地震學術研討會)

於是,諷刺地,馱著貧窮、生活壓著的農村,一夕之間因為天地無情加深中寮的苦難,卻也因此聚集了鎂光燈,博得了社會的關注—中寮的名字,開始被記憶,與台灣的一場大災難連結在一起。

壓得沈重的高壓電塔,地震後壓得沈重的生活重擔,還有天空佈滿水氣壓得沈重的烏雲。冬季過後,飄進了災區,也飄進居民心裡。

重建的腳步緩慢,因為地震而改變的地形以及過度開發,地震後一年,因為大雨造成的土石流,再次重創苦難的中寮。紀錄片工作者黃淑梅連續拍了兩部中寮鄉民於地震後重建、遇到土石流,無助到努力自我救助的紀錄片--〈在中寮相遇〉、〈寶島曼波〉,觀眾看了,無不感受到他們的無奈,並且抑不住對這種無奈的悲憤。黃淑梅在「在中寮相遇筆記」中說:

為什麼會這樣?「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山坡」歌詞美、環境美,住在這樣的地方不也是很多人的夢嗎?土石流來了,生命財產瞬間化為烏有,民眾罵政府、怨官員,難道自己沒有責任嗎?而政府公部門呢?面對一連串的災難,政府的作為是什麼?面對歷史糾結的國土問題,政府的位置在哪裡?土石流走了,民眾又回去蓋房、墾殖,土石流再來,民眾再逃,為什麼會這樣?

(中寮鄉公所前的石碑。圖:阿潑)
為什麼會這樣?

地震到現在已經八年了,台灣已經復原到像是不曾有過九二一,人們也逐漸遺忘那段失去電力、滿懷恐懼、看著死亡數字攀升、望著螢幕裡的哭喊,還有一邊擦眼淚一邊把口袋裡的錢捐出來的日子。但外表的復原卻無法抹去土地的傷痕與人們心裡的傷痕。還是有很多「為什麼會這樣」的問句從重建區、農漁村、台灣弱勢、貧窮、缺乏資源的地方發出。為什麼會這樣?

中寮逐漸被遺忘….。

但是,天地無情,人間有情。如同日本神戶大地震啟動了日本青年志工服務精神,九二一大地震也讓一群年輕的中生代動了起來,從事各種NPO相關服務,不論是國際救援的iACT、加入義診服務的長春車隊,還是進入原住民部落的黃盈豪、林建治…,還有許多組織、知識份子開始在重建區展開「社區營造」的工作,在第一線與重建區居民一起努力開創各種機會,例如新故鄉、問茶館,還有溪底遙。他們想要救人、救心、救文化,也想要救助這塊土地。

重建的,不僅僅是有形的房屋與公共建設,還有無形的社區意識及社會服務精神。

中寮被淡忘,但這些進駐重建區的青年,努力用各種方式讓社會記得中寮,重新認識他。溪底遙學習農園,便是其中一份子。他們發展了無毒農業,希望能夠學習珍惜、保護這塊土地,也和自然更加親近。他們學習務農,一邊種水果,一邊研究翻書,以實際的勞動汗水,換得與當地區民貼近的角度、對話親近的空間,一起找到生活的希望,還有撿拾起對土地的愛。

太多太多的「失去希望」、絕望在中寮,但是,也有一群人在旁邊鼓勵著說:「不要放棄,還有希望。」農業,是土地的希望,孩子,是未來的希望。溪底遙,用心為台灣土地保留了起碼一塊的希望,現在,決定給孩子們一些希望。

(蕉農為小朋友講解香蕉構造。圖:阿潑)
農村的沈重負擔

在網路上搜尋,有許許多多對溪底遙的肯定與介紹文章。2003年,溪底遙學習農園成立,以種植無毒柳丁為開始,希望為農村引導出一個新的方向。逐漸累積的名氣與肯定,是溪底遙得以慢慢開拓理想的基石。

即使如此,現實的挑戰仍然不斷。溪底遙的理想並不能夠挽救台灣的農業,無法讓無利潤甚至被賤賣的農產品得到好的價錢,無法讓農民可以好好鬆口氣,更無法透過農產品的盈餘好好建設社區,讓這裡的人們生活得更好一點。

中寮鄉素有「最貧窮的平地鄉」之稱,這種說法由何而來已無從得知,但稅收僅一千多萬,是南投縣稅收最低的鄉鎮。中寮鄉公所機要秘書李增陸並不否認這個指稱,除了提出稅收為最低的證據外,也表示「中寮是319鄉鎮中,未婚比例最高,娶外籍新娘比例高的鄉鎮。」即使是地方白領階級,李增陸的語氣表情也充滿無奈沈重。

李增陸滔滔不絕地說,農業十年可能零成長零收益,而中寮都是農業,要靠子女外出工作來回饋家裡,生活條件相對較低。而地震後,由於貸款條件寬鬆,許多民眾申請了重建貸款,但現在已經到了還本息的時候,景氣不好,讓他們生活更為加重。「弱勢,留在鄉下的比例更高。」李增陸說,中寮是319鄉鎮中唯一沒省道,也沒紅綠燈的鄉鎮,完全與工商業社會脫節。因此,對鄉公所的人來說,最重要的政策便是公共建設,建立方便的交通網絡。

(溪底遙無毒鳳梨。圖:阿潑)
「貧瘠的地方會消極閉塞,」李增陸說,他認為中寮鄉民眾生活領域狹窄,人際關係不理想,所以需要被啟蒙。同時,他也不認同有機和休閒農業的發展,「因為中寮沒有足夠的生活機制,三級產業也沒有足夠的市場。」

「中寮真的很窮,其他鄉鎮最起碼有高山經濟作物,中寮什麼都沒有,非常貧瘠。」但對廖學堂來說,正是這份無法透氣的沈重感,讓他想多做點事,改變他的故鄉。「我覺得有點自不量力啦,但講個比較洩氣的話,我們這裡的人被一種東西壓制傻了,又是生活的壓力,又是沒辦法突破的困境。好像沒有辦法看到好的團體、好的事發生。」以往的日子也不富有,但廖學堂只要回想起小時候和朋友到田裡、河邊玩,就會覺得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

「我們已經沒有路了,變到沒辦法再變時,就需要一個新的刺激。」因此,廖學堂與溪底遙開始無毒農業、嘗試加工品,開辦社區學園,要為這個沈寂逐漸死去的農村,投下一個可以蕩起漣漪、掀起波瀾的石頭:總要有些改變,總要有些希望。

(圖:迴紋針)

溪底遙

溪底遙學習農園」便是這樣誕生的。帶著一份對土地的理想,馮小非和廖學堂在重建後,一起在這個農園中努力,希望以愛護土地、回復土地生機、農村活力的方式,重新建立農村的價值。

馮小非說:

付出如此慘痛代價換來的豐產,並沒有換來合理的收入,尤其隨著進口水果增加,柳丁的價格逐漸下滑,每到柳丁採收期,農民的臉上從無笑意,因為一甲的柳丁扣掉資材成本後,收入約僅10餘萬元,付出一整年的努力,僅有如此收入,農人只好更拼命工作,栽種更多的面積,更高度的依賴農藥、減少人工照顧,但如此僅是陷入更糟的惡性循環。

然而,要說服已經習慣慣行農法的農人們,並不是那麼容易。廖學堂等人親自翻書、研究、向專家請教,自己種植,將成果一一記錄在網站上,希望可以建立一套關於有機、無毒農業的知識,分享給農民們。但目前仍然不被當地農民肯定。

溪底遙中負責種植柳丁的陳泰龍說,常聽到其他農友對他們譏諷地說:「人家都種幾十年了,怎麼可能種贏人家?怎麼會這麼做?怎麼會賺錢?」廖學堂說,這是平台的問題,如果平台夠大,不但我們有信心,隔壁的農友也會以我們為榮。但現在,他們種植十萬斤柳丁的收入,差不多兩戶人家分就沒了。如果柳丁沒賣完,又有誰可以承擔風險?現在,很難推廣的原因,就是預購成績不理想,無法拿成績來說服其他農友。

(圖:迴紋針)
有機農業遠比慣行農法需要多費一些功夫與心思,為了減少農藥使用,便必須想很多方法除蟲。或者,如鳳梨,鳳梨的成熟期不一定,一般農人為了好採收,會以賀爾蒙催花,讓鳳梨可以一併採收。但溪底遙一一檢選成熟的鳳梨,當天採收,當天寄送。這樣,當然多花了些時間。同時,為了讓顧客滿意,陳泰龍會應顧客的各種要求,幫顧客一顆一顆地秤重量,標好哪顆先吃,甚至考慮到這個季節顧客喜歡鼓聲果還是肉聲果…。除了行政經理外,不論耕種或是出貨,都是陳泰龍一手包辦。

一般水果採收後,都交給中盤商,收購的價格對農友來說並無利潤可言,甚至可能賠本。溪底遙直接和顧客溝通,雖然省去了批發的成本,但卻也多了許多功夫。同時,也可能自己承擔許多損失。例如,為了給顧客品質好的鳳梨,今年的鳳梨淘汰率就有五成,大批甜但略有缺損的鳳梨,便堆積成山。

為了鼓勵消費者預購,溪底遙打出了「請大家協助鳳梨預購,陪伴農友分攤風險!」的口號:

鳳梨和柳丁很不同,柳丁熟了之後可以掛在樹上,越黃熟越好吃,也不會壞掉,可是鳳梨只要熟了之後,放在田間會持續熟成,摘下來之後也得儘速出貨,往往差一兩天,熟度就有很大變化,而為了顧及品質,我們常得淘汰掉這些黃熟的鳳梨,造成農友很大的損失。

預購,是維持溪底遙運作的重要購買方式。因為,對於自己承擔生產、行銷、包裝、物流的組織來說,先有訂單在根據訂單來出貨,是可以有比較好的品質並降低成本風險的。以用心的服務與良好的品質,來獲得顧客的信任支持,是這類有機農業最需要的長期關係。


然而,生鮮產品的利潤還是低,農產加工品的才可以維持一種合理的利潤。馮小非表示,唯有長期又合理的利潤,才可以支持他們想要作的事情,因此,他希望可以多多促銷溪底遙的加工品,讓這些利潤能維持基本人事成本,以及他們希望從事的教育資源的基礎。

現在,他們正需要這麼一筆經費,好讓他們的「學習農園」的夢想繼續下去。


孩子們的社區學園

原先,學習農園便是希望可以透過農業耕作和當地的農人「溝通」、「對話」,相互學習討論的場域,甚至進而共同為社區作些事情。而小孩,也是需要共同學習的對象。

馮小非是這樣說的

因為世代務農,農民們的父母親也對學校的教育不熟,近年來的隔代教養越發嚴重,成年人多數離家,阿公阿嬤識的字還沒有小孩多,孩子在學校遇到挫折瓶頸,回家大概也無法找到協助,如果自己念不懂,那就放棄吧,反正學不會就是學不會,老師也不管。

我們的農民,甚至他們的下一代,多數是在這樣的氣氛中養成的,「這不可能」、「我做不到」是這幾年來,我最常聽到的一種反應。這些話語從大人的口中說出,已經夠讓人難過,但是有一次我看見農友的孩子,不經意的脫口而出說:「這不可能啦!」,讓我十分震驚,這個才9歲的孩子,現在就學會用這樣的方式面對自己,往後的人生會如何呢?

我逐漸意識到,信心的挫傷,不只發生在大人身上,孩子們在中寮的現狀中,也受了好多傷,清水國小的林宜成校長感嘆著,父母的情況、家庭的氣氛,以及學校教育的方式,幾乎讓孩子們受傷成殘,必須花好多的力氣,才可能修補回來。


因此,馮小非他們在農園情況穩定之後,把目標放在孩子們的教育上,希望那些沒有教育資源,在主流教育體制中受挫的孩子們,可以在他們生長的自然農村中,找到自己學習的方法還有自信。

(中寮國小的孩子。圖:阿潑)
「這裡的孩子不是不能學,只是需要一些文化刺激。」中寮國小三年級的導師盧慶昌談起中寮的教育環境,有些憂心跟不捨,他認為都市的小孩可以很方便地到科博館、海生館接受一些刺激,但這裡的小孩有時候連營養午餐、學費都無法負擔,家長怎麼可能願意提供這樣的花費,讓孩子們多接觸些東西呢?

盧慶昌老師說,這裡的孩子放學時,常常父母還沒下班,阿公阿媽還沒回來,他們不知道可以往哪裡跑。有時候,只能多留他們一節,加強輔導。「他們不是不能學。」盧慶昌強調很多遍:「給他們一個簡單的目標,讓他們達成,他們就會有自信,有笑容。」

廖學堂也有一樣的說法:看著成績不好的學生獨自把風箏做好,讓他飛起來,這些孩子也自信了起來,笑得很開心。他並不滿意現在的教育刺激,讓孩子打電腦、打電動,追求聲光刺激,求狠求快,卻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想起小時候被帶著玩,學會很多東西、不會恐懼危險,因此,認為小孩子需要更多更多生活上面的學習。「我們要和小朋友作朋友。」廖學堂中,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時候,可以溝通,可以告訴他們重要的事情,而這些都是無形之中的累積。

由於中寮鄉以務農為主,生活負擔重,儘管努力為孩子掙得上學的學費,卻無法給他們更多。「我們的農人生活負擔蠻重的,沒有精神上、經濟上的餘力帶小朋友看不一樣的東西。」馮小非認為,這是一種多元環境的欠缺。而這種多元文化的刺激,是小朋友學習過程中需要的。

「有個二年級的學生,爸媽常帶他去看書。我們第一次看影片時,希望大家可以討論一下。那部影片是魔女宅即便。其他小朋友不能組織自己的經驗,但他卻能清楚地說出這是一個有關修行的故事。我聽到都愣住了,他才小二耶。顯然他身邊有很好的刺激。」馮小非說,他覺得文化刺激對小朋友學習來說很重要,因為他們要學習很多認知、經驗和語彙,如果沒有其他刺激的話,他只能學習學校老師、家長還有電視上使用的語彙。

(圖:阿潑)
馮小非進一步表示,這些小朋友有很好的直觀,如果他們少了文化刺激,父母又鼓勵他們表達自己的經驗,他們長大後就會變成我們看到的「鄉下人」。這些鄉下人非常好,有很善良的內心,也有豐富的經驗,但常常說不出來。「可是,都市人說得出來,所以,這個世界上充滿了都市人的經驗,因為他們能夠表達出來,而鄉下的經驗始終是混亂而平凡的,這樣很可惜。」

除此之外,在一種單向的教育標準中,小孩子也很難瞭解自己的在地文化。「像是不喜歡這裡的感覺,也不喜歡正在從事的工作,所以這些農人也不希望小孩多多認識自己在做的農業的工作,所以反而地方上的孩子們對自己的環境不熟,對別人的環境也不熟,這樣比較起來很可惜。」馮小非說,「而且也沒發展出一套鄉村適合的教育方式。學校沒有課程,是帶小朋友下田去照顧柳丁觀察柳丁,現在都市小朋友可能還能在學校裡種田呢,我們自己是農村,我們的小孩居然沒去柳丁園,不是很奇怪嗎?」

因為這個原因,溪底遙開辦了社區學園,暑假,也開辦了「鄉下小孩的暑假遊戲」,馮小非寫著:

鄉下的孩子,應該有屬於鄉下孩子長大的方式,也該有鄉下孩子獨特的一些經驗與知識。過去每個鄉下長大的孩子都會在溪裡徒手抓魚,會砍竹子做梯子,會搭建樹屋,做獨木橋,去河的那一邊玩。

這些遊戲都讓鄉下的孩子,累積自己獨特的經驗與知識,雖然對唸書的成績沒有幫助,卻可能培養出許多重要的生活技能與態度,也培養人際互動的模式。

可是這些美妙的經驗,卻從現在鄉下孩子的生活中消失,他們沒有機會接觸這些遊戲,也不像城市的小孩,去學習其他的才藝,累積另一種經驗,那麼鄉下的孩子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小孩呢?


因此,他們從遊戲開始,教孩子們自己動手作玩具,自己動手作風箏、作釣魚竿,去釣魚、作樹薯屋、辨識昆蟲….。「這裡很強調自己動手做這件事情,做的時候學習,而後便會得到一個經驗。」馮小非說。

有一個農戶,在地震前才剛繳清四百萬的房子貸款,沒幾天,九二一地震讓他們的心血都毀了。馮小非說,自己這生都不可能存到四百萬,因為他所賺的錢都拿去買書、旅行了。他試著想,他們用什麼樣的方式存下這些錢?其實,應該就是存下每一筆「好好過生活」的開銷,應該放在孩子身上的投資。馮小非拿起一本要送給這家小孩的昆蟲繪本說:「你可以想像,這樣需要花到三百元的書,他們是不可能買給孩子的。」現在,這家人又省吃儉用,買下了一棟房子,「你無法責怪他們,他們的人生就是這樣。他們犧牲了小孩的可能。」馮小非表示,但這對孩子太不公平了,孩子沒有權力選擇。因此,溪底遙希望能為孩子多作一點。

但是,多作些什麼,是需要資源的。

目前,社區學園開放給距離溪底遙較近的八仙村與永平村的孩子們,但距離這兩個村子更遠的孩子,需要更多的關注。因此,溪底遙希望透過產品的販賣得到的利潤,為中寮的孩子打造一個「移動的城堡」:也就是一個行動教室。這個行動教室,將巡迴中寮,藉著說故事、播放電影、玩遊戲、作童玩等等伴隨文化刺激的討論互動,讓放學後的中寮小孩不會無聊地等著父母回家,不會只有電動玩具和電視,而是有更多人的陪伴,一起學習,一起玩遊戲。

因為,中寮是個開闊的農村,大多聚落集合在熱鬧的地方,但大多數農戶都散居在各處,孩子放學後,多半無法四處遊玩,也無法自行到溪底遙上課。因此,他們需要一個「自動上門」的城堡,將知識還有各種學習的刺激,送到孩子們的家門口。

這樣的移動城堡的構成,需要一輛麵包車還有一位負責籌畫課程活動的專職人員,而溪底遙需要的,則是買車的經費還有專職人員的人事成本。所需費用,希望能由龍眼薑湯與柳丁醋的銷售利潤來支持。

因此,我們希望您能來共同支持溪底遙產品的預購活動,透過購買溪底遙的加工品,來為中寮的孩子們提供更好更多元的學習環境。如同佛羅斯特詩選所說:

雖說希望不可能養殖牛羊,
但據說它可以把農人滋養。


關於溪底遙

本文支援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台灣社區通」專案

感謝智邦生活館與溪底遙學習農園的協助
感謝部落客迴紋針與中時記者沈揮勝提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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