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Portnoy把「旁觸霧社事件」系列文章收入黑米,linau提出了他的看法如下:
後來讀到霧社事件時,也為這規模龐大的抗日事件所震憾;再深入瞭解,又為當時先祖所 伴演的角色所惑。其實在那個年代,這個話題一直是禁忌,無人敢觸碰,就是家裡人也從不曾提及。
直到在1979年初,在打狗與一親日番後人聊及,才知道Doda與Dgdaya之間的確有矛盾存在。這個觀念,直到另一本口述史再提及,又印證了在川中島所聽聞的故事,這本書就是「Kumu Tapas 部落記憶-霧社事件的口述歷史 翰蘆 2004」,裡面的口述人多是熟知之老人,只是他們從未隨便胡亂述及。
那個事件,包括了至少六個社的勢力者或意見領袖,他們的心聲被Mahebo的意見領袖所簡約消音;致從未有任何題材來以另一角度去詮釋這個事件?
且未有人強調,味方(親日)番又以何種觀點看待事件的發生?急切於啟動二次霧社事又基於什麼因素?
再來是一再強調了「霧社事件」,那麼誰是最大的受益人?很顯然,真正親日與抗日者都不是。就像強調了「靖國神社事件」,只有讓當時參加「高砂義勇軍」者不論生還與否?會瞭解到他們之被利用,而並未被真正關心。
其實我在網路上也看過同樣的質疑:「二十元硬幣上的莫那魯道」。我非常珍惜不同觀點、聲音,讓事情的拼圖可以慢慢貼上補足,我們對於歷史的想像與社會的看法也曾能更充足。但是,書寫必然都有經驗背景和立場。因為想補足這些意見,所以,繼續書寫前,必須要先談我發展這系列書寫的立場觀點,讓這類書寫的視角清楚一點。
首先,我是個閩南漢人,台灣社會的族群分類之本省人。我的祖先,是那群先奪取原住民土地、將之驅逐到山上,然後成為「台灣主體」的中國移民。而我受到的教育,是黨國的國民教育,主體是更晚來到台灣的中國移民,將台灣海峽那邊的思想、史觀一併移到這座島嶼,在思想文化層面,再一次以中原文化「鋪」上台灣。無論那一種「主體」,我都可以自然融合的,但這卻限制了我對台灣與台灣歷史的認識想像。所謂的漢人中心、本位主義,是牢不可破的。
而我現在所談的歷史事件,是被許多社會文化層層建構,再分頭詮釋的:國民政府、日本政府、台灣原住民、賽德克人、霧社事件遺族、文史工作者、影像工作者,味方蕃、甚至是被強迫遷移離開川中島的漢人,他們都有話要說。要打破單一論述偏見的方式,就是讓他們把話都說出來。並且,同樣一個歷史事件,原就有不同參與者夾帶自己文化經驗介入的詮釋觀點。對我而言,我就是一個學習重新站在原住民視角看歷史的漢人。
我對霧社事件了解的起點,先是課本,再來是鄧相揚老師的書。鄧老師的書寫,從莫那魯道等六大社的角度出發,也有拉進味方番及日本人的故事。很多歷史紀錄的工作,其實持續進行者,當台灣主體觀越來越強時,原住民的聲音或許可以越來越釋放,我們對歷史的了解也能越來越清楚。
其次,我並非真正參與調查的文史工作者,僅僅是參加活動,而進入歷史現場,然後觸發許多感觸,這些感觸是一個文化強勢的漢人的感觸,也是一個人類所畢業生站在人類學觀點進行的重新詮釋。人類學並不是嚴謹的科學,它強調的是承認自己的文化背景,「置入其中」,試圖同理,而後將它轉譯成自己文化可以接受理解的語言。所以,雖然我所學不精,但仍試著拋出人類學領域對於文化歷史的論述方式。這是我「推廣人類學」的使命感作祟。如同我說的,人類學的研究正是想理解文化差異與衝突,而這個社會太多衝突,卻未見人類學者的聲音。小毛頭如我,趁著書寫,夾帶這樣的理念。
最後,我仍要強調「人觀」。集體記憶是一種,大架構的歷史論是一種,但是,貼近個人生命經驗也是一種讓人學著從個人的角度同理。霧社事件的當事人幾乎都不在人世,他們的後代的詮釋方法,也未必和他們的祖先相同--尤其中間還經過皇民化運動跟國民黨教育的洗禮。複雜的事件,論述的角度也很複雜,這就是我們為何要質疑台灣和日本課本片段簡化的原因。因為不同意簡化,所以,要了解、書寫與討論。
我選擇的,仍是由自身經驗接觸得來的感想。這中間,自然漏失了很多東西,但我想,這次接觸與思考的經驗,絕對是未來再面對這些口述資料或歷史紀錄的很好的根基。
Gramsci說,要讓老百姓的故事變得重要,就必須把它放在賦予其豐富性的權力和意義的世界脈絡下。我關心的是「老百姓」,所以不得不把「霧社事件」的架子搬出來,從這樣的一個歷史事件中,來回頭看待社會。再吊個書袋:因為人類學所描繪的對象不只限定在空間,也著重時間,這不僅因為歷史是社會在時間中的開展,也是因為社會是歷史的制度形式(Sahlins 1985:xii)。
再更深入的討論,可以扯到傅科的言說、歷史等相互構成的討論。不過這樣太累了~(喘氣)
(待續)
P.S:其實,不過就是去跨個年而已嘛....(泣)
星期四, 1月 04, 2007
旁觸霧社事件(4):中斷,談書寫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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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則留言:
你說:
首先,我是個閩南漢人,台灣社會的族群分類之本省人。我的祖先,是那群先奪取原住民土地、將之驅逐到山上,然後成為「台灣主體」的中國移民。
其實,現在被稱為原住民族的,特別是居住在高山上的,大部分都在那裡生活多年,不是漢人趕他們的上去的......
只有平埔族當中的部分可能有部分是被迫或不願同化而遷徙到各地的,但是大部分的平埔族其實仍然留在原居地的。只是失去了土地的實際控制權。這個問題還蠻複雜的。
但是漢人真的沒那麼誇張。比較誇張的例子就屬郭百年事件還有吳沙侵入口葛瑪蘭事件。
但郭百年事件違背清廷官方的政策,事後被驅逐。吳沙則先後撤,後來因為原住民感染漢人的病,死亡甚多,後來吳沙施藥救治,與原住民達成協議。但是後來漢人確實在宜蘭透過各種方式奪取葛瑪蘭人的土地....。
我要說的是,雖然平埔族失去了土地,不過多數其實還是留在當地的。至於所謂高山原住民,就是在那裡了呀!
抱歉咧,我還以為這是台灣歷史上的ABC......
inosen:
你說得沒錯。因為他們的神話傳說大部分都在「山上」。就是他們生命誕生的起點。不過,這點有很複雜,因為現在有南島語族的「糾葛」。也就是,現在的原住民特別是高山族到底從哪裡來的問題。這其實還是個謎。
我有點跳太快了。
不過,我讀的資料喔,當時漢人也有建立隘勇線,把原住民往更山裡面逼。這是日據時代之前的資料了,霧社事件相關史料也有提到。
對於平埔族也是。像「木柵」地名的由來,就是如此。
雖然這是所謂學術ABC,但讀到這樣完整的誠實的對自己的位置與分析立場的描述,真是會有很感動的感覺。
阿玲:
謝謝你的感動。哈。
其實我後來覺得很多事情談論之前,
要先承認自己的限制和不足,
想完後,要重新回頭檢視自己的經驗和思考。
反省人類學也有類似的檢討。
可能,我看到一堆人打筆戰,或是講些評論,但卻不能夠好好面對自己的意識形態,或怯於講出自己本來就有的立場,最後,所有討論都失去交集。只能變成無謂的爭論,或仇恨。
我不喜歡,所以自己先做這種事。(像portnoy也會)不需要假公正,因為這很難。
現在有部落格,很容易給自己很大的空間,好好思考談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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