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1月 02, 2007

旁觸霧社事件(1):因為不了解


第一次知道霧社事件(註1),是在國小的社會課本中,是一件原住民抗日運動。接下來,在中學的歷史課本中,依然是抗日運動。再讀到關於霧社事件,是大二的現代文選,讀鄧相揚的「霧重雲深」,寫的是參與霧社事件的日本警官與其家族的故事,文類是報導文學。這個時候所認識的霧社事件,開始從日本人的角度切入。霧社事件的意義,在我腦中,已經開始超越「抗日」。

我一直覺得,大學,尤其是大學二年級開始的「專業教育」,是我在知識、思想上很大的轉捩點,突破國民義務教育的片面思想,開始以多重角度去認識、理解很多事情。然後是研究所,我看了幾集公視播出的「風中緋櫻」--這是一部以鄧相揚所紀錄的霧社事件故事改編成的連續劇,根據訪談紀錄,加上故事性,側寫霧社事件發生的始末。當然,一部完整的連續劇,可以帶出更多角色觀點:莫那魯道、花岡一郎、二郎、高山初子、其他賽德克人、漢人及日本人...。雖然我依然「入戲」,厭惡日本人的統治,但也無法給予日本人同一個「罪惡」的臉孔,他們依然是「很多人」的聚集,也只是帶著他們自己的文化經驗。

再讀鄧相揚的書時,我嘗試理解殖民者的心態。雖然我討厭帝國主義、殖民者,但在弱肉強食、政經霸權的單一論述之下,我也想去了解在這麼大的意識形態之下,有沒有比較屬於人的那個部份,一種沒有那麼高的人性,可以理解的想法。例如,只是單純的想讓人知道什麼叫文明,只是想把我得到的好的東西也給你,只是想「規訓」你。或者,只是想讓我的「祖國」更好...之類的,很普通的,一個簡單的人的想法。


想一想,沒有什麼事情是大惡不赦的。

長大後,學會「文化相對觀」的我,看事情的角度開始改變。但對故事的感受,卻從仇恨變成更深的無奈:所有的殺掠、暴行,僅僅建立在對彼此文化語言的不理解,對文明的傲慢而已。一點點誤會,這麼強的我執,引起這麼大的傷亡仇恨。每次看到霧社事件發生的幾個原因,尤其是敬酒風波,我就會覺得很可笑。這不是什麼殖民帝國的問題,這是幾個傲慢的日本人和血氣方剛的賽德克人(註2)的衝突。當然,問題依然可以拉到非常高的國家與世界體系的層次來說,但是,這麼大的架構,無法去理解人的感受與生命經驗。

要了解台灣歷史與原住民文化,通常都必須學會日文。因為,日據時代建立了一套嚴謹的研究紀錄。清代,漢人懼怕原住民,雖劃清界線,將「番人」驅逐到山上,但因為「無政府」,所以各自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日本殖民後,為了「建設台灣」,一併將這些番人列入行政管理的範圍中,原住民原本的政治、經濟還有文化權力,一併被剝奪。原住民的「生存權力」才開始被威脅,他們原本的「自治」狀態也被改變。因此,雖然談到台灣的原住民、人類學研究,必須要提到幾位日本人類學家,但他們的工作,也僅僅以一種傳統田野紀錄的方法,為這個「未開化」之地做客觀紀錄,如同馬凌諾斯基一樣。

這個不懂詮釋不談人觀的人類學研究時代,只有文化衝突產生的暴力殺戮。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個時代,人類學家又如何靠這些概念來平弭現在的國族衝突和族群對立,甚至政治紛爭呢?只能默默觀察這一切。

(待續)

註1:霧社事件,可參考維基的霧社事件
迷霧中的傳奇

賽德克巴萊

註2:賽德克為泰雅族其中一個亞群,東賽德克去年已成為第十二族:太魯閣族。泰雅族的分法,可參考維基百科的泰雅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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