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004.6.30
扯了一大堆後,終於切入正題了,那就是「我為什麼到拉達克」、「做了什麼事」。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而且,也是不能以一種旅遊似的嘻哈態度說說的,因為,我不是去旅行,不是去體驗異文化,而是去實踐自己骨子裡一直想做的事,儘管我可能沒什麼實際功用,但至少這是我的第一步。
這次到拉達克,是台灣路竹會第115次義診,我從台灣路竹會第一百出頭的(國內)義診開始加入,國外義診是第一次參加。參加的原因為義診地點是我夢想中的印度,而且花費時間短,更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參加國內義診時,就答應會長我會去印度義診,我這個人太重信諾,即便是會長可能已經忘記了,我還是覺得不能爽約—雖然後來從天上掉下一個去非洲一個月的計畫緊接在印度義診之後,讓我一度猶豫不絕想要放棄。
問題來了,什麼是台灣路竹會?這問題我已經回答上百次,卻也無法說清楚,它不是在高雄路竹,也不是教會組織,有興趣的人可自行上網查。總之,每當我被問這個問題時,心裡總會埋怨那個射手座的會長,沒事取一個號稱要讓人看不出搞什麼鬼的名稱幹嘛?不過,在此我仍要簡單地交代一下,它是台灣第一個國際認可的 NGO組織(慈濟於去年十二月成為台灣第二個被認可的NGO),這個組織每個月都會有國內偏遠地區的義診,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亞洲、非洲、中南美的義診活動,算是集合了大批的醫護人員到各個地區「勞動服務」,而這些平時被我們以為是月入斗金、吹冷氣看病的醫生們,竟也對這樣的顛波甘之如飴—在國內義診,可不會讓你住豪華大旅館的喔,多半是在學校、教堂打打地鋪就睡了,在國外,也只有在過境時會住住旅館,否則,義診地區多半偏遠窮苦,哪來的舒服旅館給你住呢?所以,常常我都會覺得這些人真了不起,儘管後來其實發覺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事。
回到原話題。我在出發前兩週特別感到焦慮,因為我的日文課進度會趕不上,因為我從印度一回到台灣就得馬上趕赴花蓮參加論文計畫書口試,我沒辦法好好準備或跟口委聯絡,因為印度之後馬上又有個非洲行程長達一個月,等於我有長達兩個月的時間一切事情都要停擺,而我當時茲茲念念的只有我的日文課跟做不完的研究,還有其實不想離開漫畫跟日劇。
我當時很討厭自己,為什麼搞了一堆事情給自己煩?更氣自己竟然讓理想就被這種簡簡單單完全不需要著急的理由給壓倒了(不過,這些事情也都算是我的年度計畫)?不管我怎麼日思夜想,我的惰性總是勝過我的熱情,我抱持著最後一刻隨時反悔的心態,直到離開台灣前最後一次回花蓮。
當時在火車上,我讀了研一時就讀過了的「亞馬遜河溯源記」,那是一個中國時報記者跟著路竹會到亞馬遜河義診寫下的書,曾在中國時報上連載,我當時看還沒什麼感覺,但那一天,我光是看夏珍寫的序就開始在火車上掉眼淚,夏珍說原本當記者都有些理想,但不知不覺就被消磨掉,而這個記者卻能秉持著這樣的理想,吃著旁人無法想像的苦,完成了這些採訪……。我感動是因為,她也提醒了我一直希望自己不要忘記的熱情,也同時想到我其實一直很擔心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既然做不了,又何必去窮攪和?從大學畢業到那一刻,我都仍覺得學新聞的一無是處,我並非否定我的同學及學長姐們,也非否定所有的沒體工作者,只是就我個人而言,唸新聞真的什麼都做不了,當記者也什麼都說不出,因為我那原始的小小的熱情,或者是個人的價值觀,讓我發現我的背景無法為我找到答案,這樣的惶恐直到唸研究所還是得不到解決,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所以,我必須靠著所有的實踐來肯定自己,尋找自己。
但在非洲醫療團的台灣醫師,還有慈濟參與國際救援的醫師並沒有因為我的背景,認為我做不了什麼,反倒是聽到我人類學及新聞的資歷而頻頻說:「那很好那很好,你一定能夠發現問題,不要緊張,不要太想要做什麼,什麼都不需要做,你只要觀察就好,而你最會觀察了!」他們一直跟我強調,積極介入不是好事,保持著觀察、發現問題的心就相當可貴。也許因為他們的話,還有這本書的閱讀,我開始慢慢收回那差點要放棄的心,重新思考如何調整自己的步伐。然而,我還是沒辦法告訴自己:我是誰?我去做什麼?
(續)
星期二, 2月 27, 2007
做了什麼或不做什麼--海外醫療服務之思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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